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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見《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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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買第一本《周易本義》時,店員不肯賣我,認為我看不懂。那時我才小學,費了些唇舌跟她講了一卦,才把書購得。 那時對《易》的感情,與一般入門者相同,就是占卜。神秘呀,好奇呀,每天拿著竹簽當蓍草,卜來卜去,什麼都占。漸就覺得太繁瑣了,改用金錢卦,至於鳥卦、米卦則無興趣。 這才知道各種占法其實多與《周易》無關,因為用的多是伏羲先天八卦。而所謂先天卦恰是後來宋朝邵雍造的。 邵氏及與之相關的河圖洛書等各種數術,《周易本義》涉及不多,須再旁求於其他。而其他的那些書,就不是一般書鋪所能提供的了。

後真相時代的社會語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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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hoto by John Adams on Unsplash ) 我們語言學界,主要是做靜態的結構分析、封閉的言說體系、在古書中穿梭的技術,對生活世界不甚關心。 語言在這個社會中實際的存在及發展狀況、在社會交往中的語言、語文的教育、語文的運動、語文的政策,研究者都極少。更不用說覃思如何透過語言進行社會實踐及文化改造了。 我對此現象,頗以為憂,因此常想有些開拓。

歷史火種需要養護,但現代人投進的燃料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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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雪芹有個朋友叫永忠,剛成年不久,就被封為輔國將軍。官銜不小,其實是個空頭冷板凳,意味著人生也就這樣了,沒什麼可以再奮鬥的了。於是他提筆寫下曹雪芹式好了歌:「過去事已過去了,未來何必預商量。只今只說只今話,一枕黃粱午夢長。」 這是無可奈何地留在現在,睡中日月長。

龔鵬程談道教:最後,你下決心讓自己人性化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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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hoto by Mohamed Nohassi on Unsplash ) 受現代化思潮之衝擊,道教在宗教界最為衰弱。臺灣雖民間神壇遍地,其實也只是勉強自保、竭力撐持而已。 少小時,我曾拜六十三代天師張恩溥大真人為義父。故道教方面,我卻是當成家裏的事來辦的,親切而自然。 老天師過世後,王寒生出而另創軒轅教、李玉階另創天帝教,力量漸次分散,地方道壇神祠又各自為政,道教發展更衰。與金庸《倚天屠龍記》描述明教教主陽頂天過世,教中不和,白眉鷹王殷天正出創天鷹教之情況略似。

西方統治世界的不是空間而是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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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hoto by Kaylyn Mok on Unsplash) 俯瞰倫敦,最好地方當然是亞歷山大宮,格林威治公園則最為怡人。它原是皇室首座御苑獵場,林草茂美。周邊又有全球最大的海事博物館、河港及碼頭上的卡提沙克號商船等等可觀,足以消磨時光。 但遊人其實不是要看這些,主要是想看看「時間」。 這大概也是全世界唯一以時間為主題的旅遊點。

莫被家常磨慧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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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一多曾於1941年寫過一種《周易義證類纂》,由社會史的角度,分經濟類(器用、服飾、車駕、田獵、牧畜、農業、行旅)、社會類(婚姻、家庭、宗族、封建、聘問、爭訟、刑法、征伐、遷邑)、心理類(妖祥、占候、祭祀、樂舞、道德觀念),分別摘錄《周易》相關文字,附以考辨。 這種處理方式,是那時一種風氣,論禮也常如此,以社會學或人類學觀點為之。拆卸七寶樓臺,不免點金成鐵,然蹊徑別出,只要不太離譜,也還是有可觀之處的。 我也曾採此方法,由《易》中摘出許多飲食事類,如大快朵頤的頤卦、亨飪炊煮之鼎卦、咬物而含咀滋味的噬嗑卦、奠用豚魚的中孚卦、享用二簋的損卦、飲食宴樂的需卦、於食有福的泰卦、碩果不食的剝卦、庖無魚則凶的姤卦、困於酒食的困卦、飲酒濡首不知其節的未濟卦等,結合《易經》的乾坤陰陽男女思維,而就「飲食男女」來說儒家如何處理生活世界的欲望問題。

牛頓反正永遠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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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橋大學三一學院門口有一棵蘋果樹,特意用柵欄圍起來,避免熱情的遊人損傷了它。因為,大家都說,是那棵樹上掉下了蘋果砸中牛頓腦袋,讓他發現了萬有引力。 其實,它是從牛頓家的蘋果樹嫁接過來的。牛頓老家在遠隔數十公里的伍爾索普莊園。 1665年倫敦暴發鼠疫,時為劍橋學生的牛頓因此回去「居家隔離」了一年半左右。終於在院子裏被蘋果砸中。 西方的歷史,跟蘋果特別有緣:第一顆,夏娃偷吃了,開啟了人類的生活史;第二顆,使維納斯、雅典娜、赫拉吵了起來。她們要宙斯來評判誰最美,宙斯當然不傻,所以把這難題交給了阿波羅來,阿波羅又把它推給凡人帕里斯。最後,帕里斯把蘋果給了維納斯。雅典娜、赫拉十分生氣,遂引發了長達十年的特洛依戰爭;以此開啟的歷史,直到牛頓這顆蘋果才被打破,近代科學,社會於焉誕生。 歷史非常簡單,三顆蘋果說盡了。此稱為「三顆蘋果史觀」,足以媲美馬克思「五階段論」。 — — 所以1860年落成的牛津自然博物館裏,牛頓雕像腳下便放了一個蘋果,以茲紀念。 今年倫敦又疫情大起,劍橋的學生又都跑光了,只有謠傳是牛頓所建的王后學院數學橋還在兀立斜陽。我想起牛頓,便轉去了伍爾索普莊園,拜訪蘋果樹。 (牛頓故居門口:世界在這裏發生了變化) 莊園仍然靜謐,四周亦未開闢為旅遊區,故幽寂曠蕩仍如牛頓在此困思之時。蘋果樹雖嘗隨哲人萎去,但精魄猶存,枯榦又生新枝,婆娑欲更亭亭。於茲觀物觀化,我對牛頓的理解,乃似乎又進了一層。 回想那三顆蘋果。夏娃那顆代表「欲」、維納斯納科代表「美」、牛頓那顆代表「力」,帶來的,乃是人的墮落、爭鬥和力量的物我牽引糾纏。而這就是人的世界,與神隔離,一次又一次,愈墜愈深。 近代,要比中古更近一步與神拉開距離,所以政治上要政教分離,社會上要工業革命、要發展科學。牛頓就是近代精神的代表,而且提供了丈量新世界的工具。故英國詩人蒲柏寫道:「自然和自然律在黑暗中隱藏,上帝說,讓牛頓去吧,於是一切豁然開朗!」 — — 可是,有了牛頓,誰還需要上帝? 隔離時期的牛頓,似乎找到了隔離上帝的方法:為萬有立法,以此打開了新世界。亞歷山大.柯瓦雷《牛頓綜合的意義》說得好:「我們所有人都成長於牛頓的世界中,我們所有人都把牛頓的世界機器當成宇宙的真實圖景和科學真理的體現,因為在這二百多年裏,它一直是近代科學以及經過啟蒙時代洗禮後的人類的普遍信條和常識(communis opinio)。」 ...

儒家的天人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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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hoto by Julentto Photography on Unsplash ) 相對於西方現代以人利用機器剝削、開發自然資源,中國儒家的「天人合一」思想最值得稱道。 天人合一,解釋的人太多了,以致大家常以為是陳腔濫調,其實其義蘊還遠未被發掘出來。尤其後世之解釋多受孟子「窮理盡性以知天」之說影響,重在由個人主體心性講,說人可以內在地超越以合天。如此,天人合一就成為一種人的心性修養境界。整個宋明理學思路下的基本講法均如此;近年當代新儒家所引生的「內在超越」理論爭議,亦由此而發。

誰是儒家型基督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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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hoto by Jamie Street on Unsplash ) 一、新的親和關係 我們的眼光若回溯一百年,必將會發現最近這段期間是基督教、天主教與儒家相處最平和的時期。過去民眾與外籍傳教士、眷屬、華籍教民激烈衝突的情況,是今日難以想像的。僅在光緒二十四年(一八九八年)一年之間就曾發生了七十七次教案呢!

蘇格拉底何敢望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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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hoto by Vlad Kutepov on Unsplash 古希臘之所謂繆斯九女神,有點類似中國唐宋以後民間流行的行業神,分掌歷史、音樂、喜劇、悲劇、舞蹈、挽歌、頌歌、天文、史詩。 繆斯乃文藝之神,故由她們分管的職事,便可以知道當時人之文藝觀。其觀念,現代人所不熟悉的,大抵有以下各端: 一是繪畫、雕塑、建築等現代人認為的重要藝術門類,都不在其中。現代人所理解的或所看重的希臘藝術,正是這些東西;而這些,當時人其實並不重視,甚且不以為是真正的藝術。 二,當時亦顯然還沒有整體的「詩」這一概念,談的只是各種體裁的作品,如史詩、頌詩、悲劇、喜劇等。

中國詮釋學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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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by Paweł Czerwiński on Unsplash 端午節又快到了(編按:本文原發表於6月21日)。每年這個時節,屈原和《楚辭》的問題一定也會被翻出來談。屈原真有其人嗎?端午節是為了驅除瘟疫還是追悼屈原? 我小學五年級時,去同學家玩。其父方著一書,力駁胡適,因為胡適居然懷疑屈原,很令他憤慨。我附和其說,加碼痛罵胡適。他大感知己,特送了一冊請我「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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